2017收获文学排行榜刚刚揭晓。榜单梳理了过去一年发表于期刊、或出版单行本的长中短篇小说、非虚构作品,遴选出了四个类别的40部优秀作品,鲜明呈现出去年华语原创文学创作的整体气象。
在评论界看来,从中可以捕捉到若干信号。比如,长篇排行榜的作者中,70后作家占据一半,评论家、天津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张莉说,70后作家的全面崛起,令人尤其惊喜,《心灵外史》《国王与抒情诗》《梁光正的光》《猛虎图》《白山》的上榜代表了一代作者长篇技艺的日趋成熟,也证明了这一代作家毫无疑问地站在了中国文学的前沿,成为中坚力量。
宗璞的长篇《北归记》也赢得好评。在评论家王春林看来,久违了的庄严、雅正的古典爱情书写中,既涵纳了丰富的时代内蕴,也揭示了知识分子复杂的精神构成。“锦瑟无端五十弦,一弦一柱思华年”,范迁《锦瑟》通过个体在1949前后的命运变迁,既犀利切入了复杂精神世界,也对历史作出了深刻反思。
而将目光投向中篇小说榜和短篇小说榜,王安忆、苏童、莫言、毕飞宇、方方、刘庆邦等“老姜”依然提供了“教科书”级别的范例,张悦然、周嘉宁、董夏青青、胡迁(已故)等“后浪”的实力也不容小觑。在中篇领域,美国耶鲁大学教授苏炜评《向西向西向南》:成色上乘,笔墨纯熟,保持了王安忆一贯的绵密、细碎叙述风格。评论家金理认为,《一天》涉及到一场极端事件,但田耳全然收敛去一般作家在处理类似题材时的夸饰。他关注的不是事件‘奇异的’开端和结局,而是绽放出“平常的实生活的活泼经验”的整个过程,小说中各色人等在介入这场纷争的过程中,带出鲜活多样的性情、气质、形状,带出每一个人沉浸于挣扎于其生命现场而积淀出的那部分世故、原则与智慧,带出每一个人在各自生存境况中具体琐屑甚至鸡零狗碎的信息。“他们被时代所淹没,但恰恰又是‘时代的广大的负荷者’。”评论家宗仁发说:“这一天是属于一个人的,也是一个家族的,还是整个社会的、时代的。这一天如此清晰、如此浑浊、如此喧嚣、如此沉寂、如此真实、如此荒诞,令人目不暇接,同时也唏嘘不已。”
短篇佳作中,美国耶鲁大学教授苏炜评苏童《玛多娜生意》为“世相浮世绘”。评论家宗仁发评莫言《故乡人事》时认为:“回到故乡,回到童年,回到切肤之痛的经验,对莫言来说,既是起点,也是归宿,更可能是涅槃。”评论家金理认为,“莫言引领读者重回他的‘高密东北乡’,尤其耐人寻味的是,故事中的三则短篇,在对历史与人性的理解上交相驳难、彼此拆解,仿佛一座颤动不已的天平。”评论家吴玄评毕飞宇《两瓶酒》:“通达,温暖,现实主义典范,短篇小说教科书。”
非虚构长篇排行榜的亮点则在于周晓枫《离歌》从年初一直领跑到年末,评委们尤其看中那些有切肤感、有现实情怀的作品。普玄《疼痛吧指头》,对自闭症孩子生活的书写得到了多位评委的共鸣。近年来,非虚构写作热度上升,国内文学刊物纷纷辟出专栏发表这类作品。作家王安忆曾提到一个现象:小说叙事的内核与技巧,正广泛应用在多种艺术门类中,社会、历史、人类、考古、科学等领域的非虚构著作,都开始向小说采纳讲好故事的方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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上半年就领跑短篇榜的《玛多娜生意》(苏童)、中篇榜的《向西向西向南》(王安忆)和长篇非虚构榜的《离歌》(周晓枫)在经过下半年作品的激烈竞争后,仍然屹立在榜首位置,可谓经过了时间的淘洗而愈加闪亮。针对系列榜单,评论家黄德海指出四个亮点:“一,艺术性优先;二,打破了严肃文学与类型文学的界限;三,并非当代题材优先,而是以作品品质为准绳;四,并非是以发表于《收获》上的作品优先,而是一个全国长篇小说作品范围内的榜单。而长篇非虚构榜单显示,榜单脱离了过去以题材为最重要判断标准的趋势,让非虚构来到了跟虚构竞争的文学序列之中;这份榜单显示了写作技艺的重要,标示了上榜写作者心性的成熟,对社会出现的新问题的关注。”
女人之间似有说不完的话。女人之间的关系,比男人之间或者男女之间,都更丰富更耐咀嚼。女性之间的情谊,我更倾向于来自遭际。我必须为小说中的她们铺设道路,越过千山万水,最终走到一起。彼此向对方接近的过程,就是小说的本体——情节。小说写作通常有两种情形,或先有开头,再有之后;或先有结局,然后从头道来,这里则属后者。
小说起名 《向西,向西,向南》,有一种出征的豪气,雄赳赳的,其实是有不得已,受变故驱使,谁不想岁月静好? 这一趟出征安排于什么时间什么地点,正是要写作者选择决策,依据的原则有主动性的,亦有被动性的。主动性的就是——用当今流行话语说,价值最大化。当然,小说的价值与资本全然不同,它属于精神范围,和境界有关,所以,就是境界的孰高孰低;被动性的,则是我究竟拥有怎样的材料,可提供构造情节,满足境界的要求。相比较而言,被动性的条件也许更具有决定因素,甚至是写作初衷发生的根源,我们常说好小说可遇不可求,指的就是这个吧!
我是一个发力滞后的人,将一个核下土,生根发芽,长叶抽枝,多是漫长的。《长恨歌》从最初的构思开始,直至十年过去,方才启动写作;《天香》更达三十年之久;《匿名》远近相济,多年前的动因,被正经历的生活鼓励起来,越扩越大;《向西,向西,向南》则反过来,近期的动因,将过往的经验唤醒,把许多片断的记忆倒流过来,注满故事的洼地。于是,几乎是连自己都猝不及防地,很快就坐下来,展平纸张,开头了。
回头看自己的作品,最偏爱的还是近期的短篇。也许是因为近期小说里有“中年人的身影”,中年人直面人生的态度是世故的,却比年轻人经得起推敲。当然,世故不是我的追求,所有的写作最终都一样,必须用最世故的目光去寻找最纯洁的世界。
《玛多娜生意》对准世俗万象,广告公司、深圳、简玛丽与庞德,都是生活中的场景与芸芸众生。我不认为自己在短篇创作上有任何天分,就是喜欢,喜欢就会心甘情愿地投入。短篇创作上,我的目标有时候就是野心,我以前曾经大言不惭地祈祷自己的野心得逞。现在觉得自己很滑稽,不是野心消失了,是自尊在阻挡病态的狂热。这种自尊是孤僻者觉悟后的自尊。孤僻者不要站到大庭广众前,尽管发出自己孤僻的歌声,这种歌声也许可以征服另一些孤僻的人。
一个好作家对于小说处理,应有强烈的自主意识。他希望在小说的每一处打上某种特殊的烙印,用自己摸索的方法和方式,组织每个细节、每一句对话,然后遵从自己的审美态度,把小说这座房子构建起来。这一切都需要孤僻者的勇气和智慧。作家孤独而自傲地坐在他盖的房子里,而读者怀着好奇心在房子外面围观,我想这就是一种艺术效果,它通过间离达到了进入(吸引) 的目的。小说是灵魂的逆光,你把灵魂的一部分注入作品,从而使它有了你的血肉,也就有了艺术的高度。